琉璃瓦与紫金墙

【莲花坞春晚/8:00】夷陵老祖的一千零一夜

又名全鬼界都是我和三毒圣手的cp粉

 

并没有什么用的分魂设定小魏在乱葬岗直接领盒饭无记忆转世,蓝后来喜欢上的是羽

 

蓝:希望下辈子能继续和婴相守!

转世蓝:这憨批是谁?

 

魏:希望下辈子能和师妹在一起!

转世魏:咦嘻嘻。

 

江:这辈子好累哦。下辈子不要再跟魏无羡做兄弟了。

转世江:...??

 

小魏天道之子石锤?

 

楔子

“靠江澄!你死了!四个大男人在宿舍你锁个毛门!”

   

  一片黑暗中,江澄凭借魏无羡悲愤的叫骂和钥匙捣弄锁眼的配音找准魏无羡的坐标,魏无羡在江澄的骂咧和手机灯光下倏然明亮,英俊的下颚和脖颈被余晕顺便地明确勾勒,高光汇在捏住钥匙往锁眼里捅的修长手指。

 

“自己下床不知道拿手机你怪谁?!刚我锁门你不早上厕所,非得刁难你的膀胱括约肌,怎么不憋死你丫。”

 

“你哥哥我膀胱好肾更好,谁试谁知道。”

  

 两手交叠,安详待睡的蓝忘机带粉蓝色眼罩,愤然捶床:“粗俗!”

 

 金子轩将护眼贴揭下,揉成一团精准掷于垃圾桶,哼笑帮腔:“就是,魏无羡你粗俗!”

  

 

魏无羡不可置信:“金子轩,你怎么只骂我?”这时门锁喀哒一声,魏无羡大喜,“一发入魂,不愧是我!”一阵哒哒哒急奏渐远,魏无羡弹射走了。

 

魏无羡不在,灯光就落到空处,以门把手为中心温馨地漾起一片圆月;几乎没一分钟,魏无羡又囊括回月里,睡衣与面容俱被月光洗得藕白,魏无羡就冲光源呲牙笑,报偿它短暂却使命必达的等候;后像花松鼠窜上营造得如树洞的床上,蓝忘机和金子轩已宁静,魏无羡确认平躺,对床传来“哼”的一声,圆月就准时隐匿,江澄也在黑暗中平息了。

 

第一夜

 

“老祖……老祖!……”

 

  魏无羡梦里飘飘然咂嘴:“江澄……!何事叨你祖宗!”

   

“……老祖!”

   

魏无羡一噤,撑开眼,半睡半醒间手臂延伸出龙尾巴清点宝物:手机、充电宝、耳机、头发……这是个什!

  

 ——魏无羡猛地掀开被子,见怀中伏一女:弯眉细眼,唇红齿白,忽略惨杀杀的脸色,往脸盘子上淌血的红眼框和开了瓢的脑袋,堪称形容美好。

 

  女:!

   

魏无羡:!!!

  

 魏无羡对女持虔敬态度,别过脸去不敢逼视伊之强盛惊人的女性之美:我我我说这位姐,大晚上钻人被窝不合理且不合法,知道小江为什么晚上锁门吗?就是为阻绝你们这种非法入室……女便幽幽:“老祖,您心里想什么我都能听见。”夷陵老祖当年御鬼兵时也是在心里发号施令的,不然千万只无组织无纪律的鬼,夷陵老祖挨个点过来,战争都打完了。魏无羡咽咽口水,补充:“的美丽可爱的妹子嘛。”

   

女莞尔,血泪跟着蜿蜒,刀锋样反映在白脸颊,在夜色里有极险峭的美,魏无羡愈发心惊胆战,三道绵长的呼吸拱卫他,给他一点勇气,他想:不能叫,把金子轩那厮扰醒,鬼却跑掉,便只留下个半夜被噩梦吓醒的我供他嘲笑,不可;蓝忘机?我都能想到他板着脸骂我胡言乱语的假正经样;——江澄,更不行,虽则我不惮他的嘲笑和骂,但总之反正就是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以后再想。

 

女笑罢便低眉,欲哭无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我才刚死两天,怕的很。

 

魏无羡也欲哭无泪:巧了,你刚死,我怕也活不长了——我今晚刚看完咒怨二您就来被窝里访我,好歹拿出点誓不与伽椰子他娘俩同流合污的诚意来好吧?

 

女宛转:他……他们跟我说夷陵老祖本事大得很……

 

魏无羡沉怆:可我不是一零老祖,也不跨意识形态提供服务啊——一零老祖,你们那风俗业花美男名儿都挺别致哈。

 

女祭出最后一道法宝:伏魏而哭,哀婉凄恻一咏三吟,女一吟,魏无羡就牙疼,忙道:行行行,你就留一晚,明天就走。前世今生他对女人哭都很没办法。

 

魏无羡睁眼一宿,心内戚戚:小江啊,我跟别的女人睡了。我不干净了。

 

第二夜

 

魏无羡神叨叨的第一天,阴雨。

 

此人举伞,在江澄身边拉磨转圈。江澄被伞盖完美覆盖,他眼看魏无羡的左肩和右肩的皮卡丘次第地渐渍,又被魏无羡连挤带转地眼晕气躁,已于喷发边缘;这时魏无羡单手撑伞,忽捂住江澄眼睛:别看!江澄太阳穴快炸了,拧过魏无羡手里的伞,另一手在他背上呼了一掌。

 

魏无羡恹恹垂头,消停了。

 

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闷头耷眼,叫人怪不落忍。江澄揪着他袖子往身边一扯:“行了快过来,哪有雨你往哪跑,活像洗不起澡——魏无羡你的手。手!就不能晚上回去再闹?我上午演讲,下午还要开会。”

 

魏无羡就悻悻收回见缝插针探索江澄脊背的手,恨得咬牙:听听这口气,江分明当我扯娘内衣带的傻孩!魏无羡叫冤(且由于咬牙显出一些过分的造作):“我这不是——胳膊没地儿放嘛。都怨你,图便宜在淘宝上买小伞,都装不下我俩。”

 

江澄遂投来“没地儿放正好剁了”的死亡视线,魏无羡立喑,忸怩地勾江澄换了道台阶(魏:刚一阴阳头驾驶生前囚他的枷沿那路穿过花坛飘上去了!与几个女生短暂重合,也险些轮到小江)。冲空气义正言辞:“饶纸柔莫勾搭我家小江!小江他可是我我……我要亲自给他找个好对象的!”

 

江澄:“……”

 

江澄产生头痛:又来了又来了!随即又产生忧愁:这还能不能好了?魏怕不是患了什么毛病没告诉我——他可能自己都不很知道呢!这傻的。

 

遂牵魏无羡改道。魏无羡急:“吁——”干嘛呢这?江澄叹气:“带你去医务室。魏无羡你最好不是装。”最好是。否则突发的糊涂话也就算了。要真检查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到时他携姐给铁栏子里的魏送饭,排骨出锅还滚烫,坐了十三站又倒三站已半凉。魏就扶铁槛,姐就举箸隔着铁门喂;魏一哭,姐也哭;梧桐叶子萧萧地跟着颂……草。江澄骂,今日忌胡思乱想。

 

纸柔(即女)曾占过夷陵老祖半卧榻,自恃胆气很足,全不似昨夜小鸟依人态。她给雨丝涤荡得剔透,当着夷陵老祖的面嚣张地对江舐唇:江比你靓——排你那届公子榜的人都瞎了。魏无羡眼里杂糅“与有荣焉”和“雨女无瓜”,在心里呵呵冷笑。唉!他终于记得要在心里说了。

 

又转向江澄:“嘿!我就是逗你玩的,这都被你看穿了。”把江澄气得想杀人,拽着魏无羡领子往主教赶。纸柔抱臂原地花枝乱颤,袅娜成一撇水月。

 

魏无羡愁哇:在十九岁的普通的一天,他不知为什么,就真见鬼了。

 

第三夜

 

魏无羡见鬼的一个月,终于不再神叨叨。

 

考试周给魏无羡的压迫远胜唯物主义信仰的动摇。对于冒充监考官站蹲在讲台上吞云吐雾的金钱鼠尾辫也能熟视无睹。纸柔在高数考场上踹他凳子:你妈的!这题选A!你猪吗?!思政考试结束的下午上海又斜斜长了一苔雨。

 

江澄专业考完早,被魏无羡撵家去;魏无羡自己跟社团去荒山野沟子端着单反一顿咔嚓咔嚓,给江澄带一思政课本的缤纷的各类干花枯叶,和稀奇古怪的昆虫标本。回来都黑了一色度。

 

魏无羡头天飞湖南,第二天骑着小电驴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奔莲花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地,在三毒纪念堂捕获了在焚香炉和许愿池之间抄手站成一笔1的江澄,说捕获不算准确,江澄看到他眼睛一亮,仿佛看到救星;脚步却不动,站姿永远简洁而缺乏细节修饰。

 

两小时前江澄正对笔记本与年终报告相爱相杀,七表舅这时探进头来问孩子们要不要去莲花坞公园放风。今晚十点交不上报表,科创部长开学能把他斩首示众——江澄不想看古人住房。但表弟眼珠子都被点亮,他提出留守似乎不好;另从小爹盼他活泼,妈则不愿他人缘不如魏无羡,就连姐知道了也要问:阿澄不爱与表弟玩吗?嗐。去!

 

于是江澄背负全家的殷殷期望,很合宜地也欣然想去了。

 

第三夜

 

魏无羡接过被江澄卸货的表弟,带他先吃巧克力奶砖,后吃剁椒鸡爪,表弟吃到二个半便解着裤带飞奔地找公厕。魏无羡便一手牛肉丸子一手辣豆干,穿过形形色色的活人和魂灵,折回纪念堂。

 

江澄挺拔上身,在台阶上正襟危坐地发呆,仿三毒圣手的金身;腿上趴一枚小女鬼,作粉紫的古人装扮,白胖小手绞江澄裤脚,圆杏眼含幽愁,她轻声:小江哥哥。其实扯着江澄耳朵吼也没用,他听不见。

 

魏无羡视线越过辣豆干,好奇地望小女鬼,小女鬼见他先一吓,后剜他一眼(可惜杏眼瞪起来忒可爱,没甚威慑力,反让魏想起小江)一溜烟逃跑。魏无羡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顶替小女鬼位置,与江并排坐。

 

江澄露出一点笑容,又哼一声,顺走一串丸子,魏无羡那厮加入共计十斤辣椒,江澄心里骂一句魏无羡,灌自己一口矿泉水。煮玉米的这时推锅坐到许愿池边歇,魏无羡偏过头:“江澄,你吃不吃玉米?等会掏两个钢镚,我们去许个愿?保佑咱新年感情顺利。”

 

江澄乜他:“……”你跟一光棍到死的求姻缘?

 

魏无羡捏江澄指头:“江澄!”

 

江澄就低头翻兜:“大男人玩这个丢不丢人,以后我才不跟你胡闹。你要没带公交卡今天你就走回去吧。”

 

魏无羡才不会,他还要骑着小电驴载江澄呢。肉丸子和辣豆干没几分钟统统啃成竹签子。他们所在的台阶上林立各色调和透明度的鬼,一古代妇人抱着娃倚柱打盹,娃抱着烤地瓜猛嘬;紫衣的古人用两眉两道笔划书写忧虑,坐在阶上擦剑;正堂伏一老头,捂着头木楞楞。此老头魏无羡听说过,是从前很有些名气的大学者,破四旧那会要烧莲花坞,他叨叨地拦着不让破坏什么、古建筑。被推了一把,脑磕在石阶上,毕生积攒的知识以红白色泄露出来,算是增色他生前执迷的那块土。

 

魏无羡把阴阳的生物一览无余,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声音:要马上和江澄一起许愿,把硬币扔进许愿池里才安心。

 

江澄拖拉拉地闭眼、合掌,表里不一地扮演善男。许愿到一半悄悄放出一点余光瞅魏无羡:我的天!魏无羡竟有这样煞有介事的虔诚状态,还是为了求桃花!——这太不魏无羡了。以致江澄竟被迷信的魏激兑出一点羞耻来。

 

请原谅他的虚伪!从建筑学和历史学来看,香炉和许愿池显然是现代人使其将校场鸠占鹊巢的嫁接产物:你能指望同为第三次信息革命后的社会人保佑你什么呢?当然,这倒并不是说古人在江澄心里就有什么加持。

 

江澄就真的祈求:那就愿这个现代人造的池子保佑姐今年找个好对象。只要人品好,待姐好,再……不是金子轩那样搽脂抹粉的就成。

 

第三夜

 

“我就只会讲三毒圣手的故事。”

 

魏无羡蹲在男厕所后面,用打火机点燃一根香。小女鬼扒着魏无羡的破洞牛仔裤,把玲珑的小鼻子凑上去,餍足地深吸一口。

 

“你们历史书上说他终身未娶,他好像也真的没遇到喜欢的人。

 

“他小时候生得好,有姑娘相中他,老爱给他送卷饼,送西瓜,他就跑去姑娘家给人打水鬼。后来姑娘又送,他耳根子都红了,说:不能送了不能送了,你们那片都没水鬼可打了。他师兄就在旁边一边拍他一边狂笑。(小女鬼说这话时瞥魏一眼)

 

“后来打仗,他家没了:就那天,我坐在门槛上吃鱼丸面,半个时辰里江面上乌压压排满坏人的船,一个火球打过来,我家也没了,我也死了。

 

“我被困在这里,看不得山海,就只好看他。看他日复一日地批公文、带门生夜猎、皮笑肉不笑地跟别家族的老狐狸扯皮。他呀,无趣的很。”

 

魏无羡:“听起来还真是……无聊的直男社畜啊。”

 

“哦,一项爱好:擦笛子。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是他姐嫁人几年后……大概是他姐死了以后吧。他白天在校场——喏,就改成许愿池那块——训弟子、训管事、抽人找人……把所有人都骂一遍;晚上就在窗边对蜡烛查账,困了就从怀里掏出笛子来擦,很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会。

 

“他那笛子我见过,一日天晴朗,宗主吩咐把旧物拖出来晒晒,那管笛子就搁在桌上,宗主站在一旁拧着眉,点弟子回答问题,答不上来就绕校场跑。笛子黑亮亮的,挂着穗红流苏在风里一晃一荡,还怪好看的。”

 

小女鬼垂着黑睫毛:“再后来,宗主连笛子也不擦了,那段时间他看起来那么难过,可能是笛子丢了吧。几年后的冬天,宗主病了一场,除夕难得穿得厚实实地出门了,带着小弟子和管家的小孙子堆了一下午雪人。晚上还放鞭炮,炖排骨,煮酒酿圆子……白雪上铺一地喜庆的红。

 

“宗主脸也白,嘴唇也白,头发,眉毛上全挂着雪。眼里却含笑,吃一块排骨,圆子吃了一碗半,回去的时候给我留了一根糖葫芦: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啊。

 

魏无羡喉头一紧:“按网络小说的套路,故事讲到这,此人就快死了吧。”

 

小女鬼脸皮抽动几下,杏眼里汪汪颤着一泉,终于哇地哭出来:“他……明明已经安生生挨到春日了啊……

 

“宗主的死亡过程堪称有条不紊,该交代的早就吩咐下去。我问他:你还有要见的人吗?他答:无。我说:你心里有他,到最后总该让他知道。他就笑满了少年气:我三毒圣手是什么人?还要人家为我剖明心迹才能巴巴求个回心转意不成?于是带弟子夜猎,妖兽是让百家忌惮的硬骨头,宗主擒兽心归,昂首信步;那紫黑的心,拖在地上有半人高,血声势浩大地铺陈开,宗主穿着满身的血和洞穿伤,笑得快慰:到底是老了……若换我年轻时,这种伤……!就昏迷在榻上,三天里唤了五声姐姐,在梦里殁了。”

  

 魏无羡心悸地抖,小女鬼直视他眼睛:“我谨记他的话,从没找那个人,那个他喜欢了一辈子的人讲他的故事。可是……你说这样一个人,会有人待他好吗?”

 

第四夜

  

 魏无羡白天听完一个故事,晚上变得倒霉。送江澄上楼(顺便蹭了江姐姐四只藕盒)的功夫,小电驴被扎爆胎。魏无羡挠挠头发,只得将小电驴拴在江澄楼下,从一楼的小卖部购一听印雷神头像的可乐,慢悠悠地打月下走。

  

 一走走到“练胆巷”。练胆巷是小时候以魏江为首的野孩子经常出没的废巷,晚八点后,回环如蛇,乌漆嘛黑,月光坠在邻居违章堆放的杂物堆和垃圾桶之间一跌八瓣,桩桩件件掷地有声。九岁的傻逼小男孩们最爱营造的对话:你敢不敢进去走一趟?谁不敢谁孙子!

  

 对九岁的魏无羡,练胆巷之可怖在其幽清;对十九岁的魏无羡,练胆巷还怪热闹。洗剪吹家的阿婆抱着与她车轮下同日赴死的泰迪磕起瓜子,与楼上高龄喜丧的老太太对坐拉家常;二十年前抛尸案的受害人抱着脑袋:头呢?我头呢?(不知魏回想当时在巷里捉迷藏藏进垃圾箱的那段光辉岁月会不会头皮发麻)

  

魏无羡在嘈杂的热夜里无礼插队,每一双眼睛都投向他,很具仪式感地把他照亮,魏无羡顺着大规模的荧荧深究巷尾,思考:可乐易拉罐是什么垃圾?

  

洗剪吹阿婆局促地质疑:他是活人……?荧荧的群魂从中劈裂,闪出一个温良恭简的古代文士影像:他是夷陵老祖。

 

 此人竟和纸柔对上暗号,魏无羡肃然起敬,效古装剧抱拳施礼:我来练胆巷,只是路过。

 

 古代文士也恭敬回礼(比魏标准多了):我来找夷陵老祖,只为索命。

 

第四夜

  

这种俗套的开场使魏无羡遗憾咂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夷陵老祖的故事呢。

 

文士对夷陵老祖的态度很诚恳:见谅,我对夷陵老祖知之不详,我所知道的是他上上一次死,在乱葬岗那一次,他站在绵延的各家族的旗帜顶礼的荒沙里,显得焦虑而懊丧——每个人将死的时候大概都会患上焦虑和懊丧吧。时而站在石上,时而从石上滚落,最后自暴自弃地原地转圈:嘴里碎碎地念三毒圣手的名字。

  

魏无羡追问:三毒圣手叫什么名字?这是一个在历史学界争论已久的悬案。文士很抱歉:我死太久,已记不清了。

  

文士话音未落,月亮即被食用,残渣惜字如金地绕开练胆巷,向他处挥洒自己去。鬼气一时喧天,魏无羡朝文士深鞠一躬,掉头就跑。

 

此时魏无羡身边已离离地开遍鬼,千年前的乱葬岗乾坤挪移地森森压上魏无羡头顶,更无尽的鬼瓢泼地降临。魏无羡吞吐的呼吸成分都含鬼,他在震骇和恐惧的余隙中竟生出这样的念头:我此生未有什么遗憾吧!

 

在十九岁的绝境里谈“此生”未免晦气!可魏无羡从来爱自找晦气,此念头甫诞生便疯狂生长:我已过雪山、戈壁——和江澄;买醉、打比赛、飙摩托、淘旧电脑倒二道钱——也是和江澄;行动派可真难留憾!魏无羡夺命狂奔,一边脑里检录遗憾的选题;白骨的手争相勾他脚腕。

 

我还没:江澄……我总还有别的……我呃——万鬼在魏无羡前方堵截,魏无羡急刹自己,忽福至心灵地脱口而出:“我不能死!我还没跟江澄亲嘴!”

  

霎时万鬼如霁,江澄在光明处目瞪口呆:“……”打、打扰了?

  

纸柔像一道绿影温顺地站在江澄身后,谦逊地摆口型:这是度夜资。

 

第四夜

 

 江澄试探:“你……?”

  

 魏无羡张口:“我……”

  

 魏无羡当即仆地:“江澄!我们快走,这里有鬼,它们抓我的脚,你看看,把我给疼完了。”魏无羡炫耀一样向江澄展示伤口,江澄掏出手机,圆月又准时出现。

 

 江澄皱着眉骂:“得了吧!你这是被木板绊的。怎么走路这么不长眼睛,”想了想又补充,“多大人了那么怂,怕鬼又怕……”江澄把狗字咽了下去。

  

 魏无羡已经联想到江澄的未尽之词,这时洗剪吹阿婆的小泰迪很应景地“汪”了一声,把魏无羡吓得心肝一颤。黑云压巷的乱葬岗特效已搬走,露出嘈杂又安详和乐的众鬼合家欢背景,两个年龄相加超过一百五十的婆婆一齐竖起耳朵。

 江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要不我背你?”

 

魏无羡一把搂住江澄脖颈:“江澄,刚才……?”

  

江澄错开眼:“你、真心的?”

  

魏无羡慷慨就义:“是!江澄……我图谋、不是,我喜欢你好久了!”

 

 江澄就把魏无羡从身上推下,魏无羡脸发白,江澄一把扯过魏无羡的领子,闭上眼睛——

 

 牙齿啃在魏无羡鼻子上。

 

 江澄手机的提示音这时“滴”地响起,部长收到江澄的报表,给他回复一个傻狗OK的表情包,傻狗表情神似当事魏无羡。

 

 两人走的时候,洗剪吹阿婆还拦魏无羡:嗳!你们真搞对象啦?

 

 魏无羡鼻子通红,走路都发飘:那是!

第五夜

  

 江澄趴在里屋的床上看手机,听力被魏无羡去年送的蓝牙耳机占据,因此魏无羡不便啮他耳朵,退而求次地趴在江澄身上与他脑袋挤脑袋,把手臂探进江澄衣里为非作歹:“看什么呐?咒怨二,啧,大过年的!”

 

  魏无羡歪头思索,贴心安慰:“放心,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把一边的纸柔气得发笑,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被安慰者却不领情:“要你告诉?”遂把黏人精扒拉下来,放置周围;黏人精立刻锲而不舍地挨上去,把江澄的耳机抠下来:“看朋友圈了没?蓝忘机那小古板出柜了!”

 

 江澄立刻转换手机页面:“还真是!——这个莫玄羽是……学美术的?”蓝忘机万年一条的朋友圈发得公事公办,一张合照拍得跟60年代结婚照一样,表情宛如被画上去。江澄重点转移地同情:金子轩想必压力也是怪大的。

 

 魏无羡啧地发声,把江澄手机扔床头去,趁机亲他,纸柔痛骂着狗男男一边飘走了。礼花在窗外的夜里寻欢,轰轰烈烈地置办起璀璨的后代遗体,好洒落回馈给夜色。魏无羡低低地叹:“江澄。我听了一千零一个故事,然后决定爱你。”

 

  魏无羡在说谎。他早就爱了他一千零一个日夜,是他听了那么多的故事然后决定如此迫切地、如濒死状地爱他。魏无羡继续亲他,继续说谎:“你一定没听过夷陵老祖和三毒圣手的故事,他们都是傻子,他们有生之年,从不说爱。”

  

 姐这时敲门:“饺子好啦!你们谁要吃啊?”

  

 魏无羡从床上跳下来:“我要吃25个!”

 

 江澄也从床上跳下来:“我要吃26个!”

 

 魏无羡从来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他清楚自己将爱江澄到什么时候,到下个一千零一个夜晚,他们还会对坐在同一个夜里相拥,像世间所有的情侣那样亲嘴,一直到世界末日:即使到不了那么久,那么至少也该是他和他这辈子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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